传统依然活在世界的历史进程中
——“首届中美学术高层论坛”围绕“传统”话题的笔谈

乔治娅·沃恩克：传统通过融合得以延续

　　我们生活在一个由僵死与教条的极端主义构成的世界之中，批判性的反思建立在向其他传统的开放之上，建立在过去与未来的相互教导之上，并且保持了面对未来的谦逊。

　　汉斯-格奥尔格·伽达默尔曾指出，仅仅关注时间性视阈会使我们忽视传统。这和威廉·福克纳的观点相呼应：“过去从未死去。它甚至从未过去。”在伽达默尔的表述中，这一观点指出了过去作为传统，已然延续到我们今天的世界。我们生活在它的结果之中，这些结果作为它的行为与事件，作为它们不断进行的后果存在着。过去的视阈不仅没有关闭，而且与当下的视阈相融合。如果我们能够从中脱身，我们或许就能够从传统中解放我们自身了。此外，福克纳观点的意义还在于：不仅是过去与现在融合在一起，现在也与过去融合并且改变着过去。黑暗时代之所以是黑暗时代是因为中世纪与文艺复兴的到来，仲夏夜之梦成为仲夏夜之梦是因为它在秋季结束。

　　关于视阈的知识也保持在我们同其他传统的关系中。我们对其他形式的实践知识、做事方式、概念的理解都反映出了我们的传统给予我们的特定视阈。同样地，他人的传统也给予他们一个自己特定的视阈；他们通过自己的视阈能够观察到我们因为自身传统所赋予的视阈的局限性而没有注意到的方面，我们再通过他人理解我们的方式来学习以不同的方式重新解读我们自己。更进一步来说，这些不同的理解方式不同程度地影响着我们的自我概念，他们因此也影响着我们的行为并且变成了我们历史的一部分，这个历史我们将会传递给下一代。类似地，我们对于他们的时间与历史的理解也会反馈到他们对于自我概念的理解，并且变成他们历史与传统的一部分。简单地说，传统融合，并且通过融合来延续与扩张。

　　从我们视阈的时间性角度来考虑，传统给予反思三重贡献：从当前的角度来说，传统包含了对于过去事件与行动的意义的理解；传统允许通过过去对当下制度与行动的结果进行考察；从它承认未来是未知的角度来说，传统颠覆了教条主义。伽达默尔认为，这最后一个贡献是一种人类理解自身有限性的自我批判性的反思。换句话说，在维尔莫看来，传统就是“事实性的非真理与持续着的暴力”，这种看法只能当他们忘记自己是传统时才可能。传统作为自我批判的范围，也就是传统保持谦逊与对于修正保持开放的范围。

　　《真理与方法》（Truth and Method）在这方面走得更远。一种由属于传统的时间性而保持谦逊的批判性反思不仅对修正保持开放的态度，它更是急切地去发现任何一个使得修正成为必需的时刻。

　　伽达默尔对传统的分析提供了一种批判性的反思，这种反思通过认识到自身的有限性而保持开放的态度。我们生活在一个由僵死与教条的极端主义构成的世界之中，批判性的反思建立在向其他传统的开放之上，建立在过去与未来的相互教导之上，并且保持了面对未来的谦逊，因此，这种反思是值得我们采纳的。

　　（作者系美国加州大学河滨分校人文艺术学院副院长）

《中国社会科学报》第240期2011年11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