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西部畜牧王国的兴衰

  牧业大王们是以破坏自然环境和生态平衡、屠杀野牛等野生动物和对印第安人实行残暴的种族灭绝为代价而造就了“畜牧王国”的繁荣。在我们肯定其辉煌成就时,不能忽视美国西部牧业开发中的严重失误和消极影响。

  “畜牧王国”的兴起和发展,是美国内战后西部三大支柱行业之一,其作用和影响巨大。“畜牧王国”的兴起与发展是19世纪后期,美国西部开发过程中乃至整个美国历史进程中“最令人瞩目的现象之一”。西部开发对美国历史的影响是全方位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西部开发就没有“现代化美国”。然而,其掠夺性开发的负面后果也极其严重。

  应时而动:“畜牧王国”的兴起

  内战结束后,城市化的发展,使美国国内外市场对肉类的需求日益增加,仅靠内战前密西西比河以东原有农场饲养的牲畜已无法满足这种需求,牧牛业和牧羊业竞相发展,促成了西部牧区的繁荣。

  继《宅地法》之后,联邦政府继续实行赠予土地、土地分配的补充措施和掠夺印第安人土地向白人移居者开放的政策,使大量西部土地落到大牧场主和牧牛公司巨商的手中,为大牧场和牧业公司的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西部牧区的运输和加工条件日益机械化,为牛羊、肉类、皮革和羊毛的外运提供了便利条件。现代屠宰方法和冷库等设备的采用,为牧场主提供了极其便利的肉类和皮革加工、贮藏及输往市场的条件,促进了牧业的发展。

  这些机遇使西部牧牛业和牧羊业在20余年内的发展速度和规模超过了内战前的三个多世纪。兴起一个辽阔的“牧牛王国”的同时,一个“牧羊帝国”也迅速崛起,“牧牛王国”和“牧羊帝国”合称“畜牧王国”。

  促进美国现代化进程

  “畜牧王国”的兴起与发展,对美国现代化的进程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畜牧王国”的兴起使内战前还被视为“美国大荒漠”的大平原上的牧草资源得到了开发利用,使四处漫游的无主长角牛和不断退化的丘罗羊经改良培育成了西部的宝贵牧业资源。“畜牧王国”吸收了大量东部和欧洲的资本,使大牧业公司成为西部牧区的主要经营方式。

  《宅地法》实施后,在美国西部确实存在过“一种最原始最粗放的畜牧业和农业发展方式”,但是由于资本家和土地投机者在“畜牧王国”进行大量投资和土地兼并的结果,“小生产者受到排挤”。“畜牧王国”的兴起伴随着美国工业化迅猛发展和向垄断资本主义过渡的大变革,使西部牧牛业和牧羊业传统的原始游牧经营方式同垄断资本结合在一起。

  “畜牧王国”的兴起和发展,有力地支持了西部矿业的开发和铁路建设。牧区为采矿营地和铁路工地提供了大量马匹和肉类,保证了城镇居民的肉食供应。大批牛镇在辽阔牧区的铁路沿线迅速崛起。这些牛镇解决了牛群集散和外运的难题,为美国的牛贸易开辟了更广阔的市场,并成为“畜牧王国”的经济和政治中心,成为西部城市化的一种模式。

  推动美国政治现代化

  “畜牧王国”的兴起对美国政治现代化的进程产生了推动和促进作用,对美国联邦制的扩大、资产阶级民主政治的发展都产生了深刻影响。

  “畜牧王国”的兴起促进了“边疆的消失”。成千上万的牧牛场主、牧牛人和牛仔先于拓荒农场主,定居于昔日无人敢驻足的大平原的荒野上,使这片从未被人所识、相当于“半个欧洲”的土地成了牧牛人的边疆。牧牛业成为内战后美国最具魅力和最赚钱的行业之一,在西部开创了一个“牧牛人的时代”。“畜牧王国”的兴起,使美国西部边疆中少有白人移居者居住的空白地带基本上得到填补。西部牧业边疆与矿业边疆、农业边疆逐渐融合,合为一体,形成别具特色的西部经济和社会结构。

  在政治上,内战后的西部开发使西部“自由土地”区域“不断退缩”, 使“简单的原始社会”迅速美国化,并被纳入美国的联邦共和国体系。在内战后至20世纪初,加入联邦的一些州,其早期开发都与牧牛业或牧羊业相关。在“畜牧王国”里,各牧区建立的“牧牛者协会”和“羊毛生产协会”,体现了西部边疆的民主精神,发展了美国人的自治传统,这些牧业组织,在牧业经营管理上提出了扩大民主自治的要求,并被写入一些州草拟的州宪法中。在美国西部牧区社会的形成中,美利坚民族性格中的“流动性”、“拼命赶”和“求实进取”等重要特点得到了充分的展现,这些特点发展并成为独特的牧业边疆特色。

  “畜牧王国”的形成和发展对进一步塑造美利坚民族性格产生了深刻影响。因“牧牛王国”兴起而产生的牛仔文化,不仅成为美国大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在世界范围广为流传。牛仔文化已经同其他世界文化融合在一起,成为一种国际文化现象。上述种种事实表明,“畜牧王国”的兴起和发展对美国政治的现代化也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竭草而牧”:畜牧王国盛极而衰

  “畜牧王国”的黄金时期是短暂的。自1885年起,由于人祸、天灾、掠夺式经营和国际竞争等因素的影响,“畜牧王国”盛极而衰。

  在开放牧区,牧牛场主和牧羊主采取散放游牧的掠夺式经营,给“畜牧王国”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由于牧业大王们无节制地扩大畜群,超载过牧,导致了牧草资源的枯竭。大批拓荒农场主挺进大平原后,把大片草地开垦成农田,形成农牧争地的恶性发展,使放牧区面积不断缩小。牛羊之争和农牧之争,酿成长期的牧区纠纷和流血冲突,甚至引发牧区战争。美国西部牧区的产品在国际市场上遇到了激烈的竞争,特别是澳大利亚和阿根廷成为美国的强劲对手。到19世纪末,美国的畜牧业产品在国际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美国西部牧区,自然灾害多,旱灾、火灾、蝗灾和暴风雪频频发生。牧牛场主和牧羊主为了攫取最大利润从不搞防灾抗灾的基本建设,牧场几乎无抗灾设施。牧业大王们完全“靠天养牧”。“竭草而牧”的掠夺式经营加重了天灾。特别是1886—1887年美国西部历史上罕见的暴风雪,使牧业大王们遭受了灭顶之灾。很多大牧场和牧业公司都破了产。诸多因素交相作用,使开放游牧的“畜牧王国”衰落下去。西部畜牧业开始结束原始、传统的游牧方式,转向现代化的定居规模经营。以市场销售为目的的养牛业和养羊业随后在西部成为一项稳定而审慎的事业。

  西部牧区掠夺式开发的消极后果在19世纪末开始凸现。掠夺式的牧业经营不仅浪费了大量牧草资源,而且破坏了草原植被,造成土壤水土流失,导致草原沙化。草原沙化又引发沙尘暴肆虐。到20世纪30年代,西部的沙尘暴成了危害全美国的严重天灾。

  在西部开发中,大平原上的千万头野牛遭到灭绝性的屠杀,依赖野牛为生的印第安人也遭到了驱逐、杀戮,甚至遭受联邦军队的战争讨伐和白人文化的围剿和征服。这是在西部开发史上最不光彩和最残暴的一面。

  牧业大王们是以破坏自然环境和生态平衡、屠杀野牛等野生动物和对印第安人实行残暴的种族灭绝为代价而造就了“畜牧王国”的繁荣。在我们肯定其辉煌成就时,不能忽视美国西部牧业开发中的严重失误和消极影响。

(作者单位:首都师范大学历史系)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11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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