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福建社会经济史料杂抄

十

　　1983年，我们在闽南华安县（清代属龙溪县二十五都）搜集到一本《陈氏追远堂合约集》，大部分为明清两代该地的山林买卖、租佃以及其他相互关系的契约、文书，其中有乾隆年间山林互控案例一件，对于了解清代闽南山区主、商人、佣工以及乡族社会等各方面的关系，有所裨益。现将全文抄录如下：

（一）

　　乾隆十五年庚午三月，龙潭孟等处山内什木佃与炉商李福即安澳举人李清远烧炭供炉无异，迨后突有李林社、黄武明等恃强意图谋占，伪称伊亦有份，突萌阻当。谁料李福因缺炭供炉，不忍为商害人，误虑眼前，忽忘远虑，密自私佃，致黄家元美、从先实出争山，迳行阻较，时古墘陈拱秀、圣君等赴漳平县曾控告，以越界强占事叠赴曹主呈告，蒙审未结，续控卫主各在案。乾隆二十年乙亥五月廿一日告，廿三日批着山邻公亲即日查覆。无如黄元美、从先等预萌蓄占，假造伪约，藉伊祖黄称光承王师仔山场字据预改永乐二年承得感化里三师仔山场混登连界，藉伊屈溪林字样，希图混占我曲溪林之地。殊不知人容天不容，黄元美等累梁提伊祖黄称光于永乐二年承得感化里王师仔山场立约遗掌等说，于八月初三呈诉，致陈时容呈剖，蒙主于乾隆二十二年十一月初八日堂审，饬谕成化年间如开漳平县，仍分为四里，元美伪契约字契首登化里住人王师仔，契尾登永乐二年，平邑未开，总名集贤，安有感化？伪造诡契，不辨自明，是以元美等情知败露，挥金延遏。又兼县主批着山邻公亲并炉商原差据情禀覆，自知罪咎，躲审悬属后狡计将伪约首化里二字，化里假本字，不占不休，种祸图谋。谨将乾隆二十年六月初二日公亲朱行水、山邻陈雄玉等禀覆抄历。为遵批回复事，据陈秀等于五月二十一日以越界强占事告黄元美等，蒙批着公亲即日查覆。查陈拱秀承祖遗管山场土名赤狗坑龙潭湖曲溪林以及樟木埯等处，山内杂木给佃炉商李福砍伐烧炭，而黄元美等互争向阻。陈拱秀台挖蒙批们蚁等查覆，查之陈拱秀等历掌山场地方赤狗坑等处，系睦里石码社地方界内，坐东向西，历节两承批约佃，据查元美等所管山场在李林乡，系化里地方长荣社界内，坐西向东，公共一崎峰为界，陈山在前，黄山在背，虽相连各分里社，劝二比各照界掌管毋得互争。但黄姓坚执，劝处莫何，今将查过情由据实覆明，叩乞大老爷察夺。

　　乾隆二十年十二月十六日，台下差邓香禀叩禀为据实回禀事。窃蚁蒙差陈拱秀控黄元美等争山一案，经已带到二比当堂讯审，蒙谕候勘覆，着蚁等口往控争赤狗坑龙潭湖处所看验杉松柯枋等木，检验若干察覆奉票随往赤狗坑龙潭湖看验，但彼处柴木经佃与炉商烧炭供炉，如今柴木砍烧三分去二，只有坑尾约有一分之数未曾烧完，彼处俱是山岩石碓，难以检验，但蚁等细查得三山崎至一峰崎前向未狗坑龙潭孟曲溪林系睦里陈姓所管地方，崎后李林乡系化里黄姓所管地方，其一峰崎乃二里交界之处，兹蒙差着理合将看验缘由据实禀覆，叩乞恩主大老爷察夺。

　　乾隆二十二年十月初八日，陈时容叩县主批此案，皆因炉商李福两边认佃，明有串通虚伪情弊，以至互争不收，且两造供称均未得银，仰差即唤李福到案讯究。

　　抄乾隆二十二年十月十九日炉商安溪举人李清远即李福禀叩为遵唤声明事。乾隆十五年三月内，在陈仁丰众等佃山一所，地名樟木埯赤狗坑等处前来砍伐烧炭供炉，价银一百元，砍烧无异。迨后有黄武明众等称此山场伊亦有分，被其阻当，无炭供炉，无奈姑从勒佃价银二十大员，以致亦执有佃约，与陈仁丰众等互控。两约年月虽属相同，两造写约非无先后，山谁仁爷剖讯两造自明，佃价均收清楚。但蒙金票朱谕，此案皆因炉商两造认佃明有串通虚伪情弊以致互争不收，且两造供称均未得银，仰差唤李福到案讯究，县主批该商佃山何不查明确实遽肯因阻混行给银以致两造互争，反执商佃为争占之柄，其中孰真孰伪，该商速即据实禀明，以凭讯结，毋得串占架讼干咎。十月二十五日，炉商李福再禀，为遵批据实声明事。乾隆十五年三月内在陈仁丰众等佃山一所，在和睦里小地名赤狗坑龙潭孟曲溪林等处，前来烧炭供炉佃烧无异。迨后黄武明众等生波突出争阻，时因缺炭供炉，无奈并佃。不料黄家蓄意竟执佃约与陈家互控。兹蒙堂讯吊唤，即于本月十九日以遵唤声事具禀。蒙批该商佃山何不查明确实遽肯因阻混行给银以致两造互争反执商佃为争占之柄，其中孰真孰伪，该商速即据实禀明，以凭讯结，毋得串占架讼干咎，批收五纸暂存等因。切向陈家佃山查明，确系陈家祖业，迨后与黄家并佃，从勒者被其争阻，因公亲卢□珍劝议屈从，总之不忍为商生意之故，致二比相争，不吝多出银两，欲为息争之端。岂料黄家狡诈，反兴讼之柄，佃价均收清楚。遵批合再据实声明，伏乞青天大老爷申察讯结，以断讼端，沾恩切禀。

（二）

　　乾隆二十六年辛巳门，隔员仑仔控案供谕录详抄，问据曾君常供：小的今年四十四岁，在溪河放杉木生理，缘珍山保有门隔员仑山场一所，是曾、陈两姓的公山，内树木是曾机一房培养的，原议卖银两股均分，陈、曾山主共得一股，曾机培养应得一股。乾隆二十五年，因族中要把这员仑山发卖，小的招了陈高合佃烧炭，先向山主陈阁与曾桓们买了一半，各支山价银四十六员，给有山批二张。又向培树的曾秘夫即曾机、曾兴昭即曾健们买一半，议树价银八十员。是曾世禹、曾敬辉们作中，经曾继祖代书一张山批，付小的收执了。缘陈高与曾世禹合伙宰猪，曾世禹有欠陈高二十三员的银，这树价曾世禹有分的，陈高要就树价内扣抵欠数，那曾机们不依，就把这山木别佃刘奔、刘宾们夺去砍伐。小的故此出来告争，因张荣是领办军工的炭户，小的原许烧炭卖他，所以把帮办军工火炭的话写入呈词的。后来是曾灼看见刘宾不遵渝止，安窑烧炭碍他祖坟，才去阻止。毁他炭窑是有的，小的并没有去搬毁他槽板龙骨的事的。

　　问据陈高供：小的今年四十七岁，因乾隆二十五年，曾君常招小的合佃门隔员仑仔山树烧炭，先向山主陈阁与曾桓们买了一半，各交山价银四十六员，各给山批一张。又向培树的曾秘夫、曾兴昭们认买一半，定价银八十员，经曾继祖代书一张山批，付小的们收执了。缘小的原与为中的曾世禹合伙宰猪，曾世禹有欠小的二十三员的银，这树价他是有分的，要就树价内扣抵欠数。曾机们不允，就把山树别佃刘宾们夺去砍伐。小的所以和曾君常出来控告，蒙准谕止拘讯。后来刘宾不遵谕止，再到山里挖窑烧炭，小的就同曾君常再赴台下禀控。只是曾炳嫌他炭窑伤碍祖坟，有去阻窑，小的没有同去，也没有搬毁槽板龙骨及抢夺匠工寮内物件的事。

　　诘问现据曾秘夫、曾兴昭都说没有佃给你们，那曾世禹、曾敬辉也说没有和你作中代书，曾继祖又说你的山批是你们失他控写的，可见人们只向山主承佃，并未有向培树木曾机们承佃了，怎敢混告呢？

　　复据曾君常、陈高同称：小的们已向山主承佃，那曾机们也经许佃了，只因小的陈高要就山价扣抵曾世禹欠账，他就不依别佃刘宾夺砍，故此不愿，出来告争的，总求明审就是。

　　问据曾机供：小的今年四十三岁，曾秘夫不是小的名字，那文隔员仑的山木，从前实是要卖陈高、曾君常去烧炭，后因陈高说曾世禹有欠他二十三员银，要就树价内扣抵，众人不肯，将山佃与刘宾去的。刘奔是小的舅郎，曾君常们恨刘奔引刘宾来佃买，迁怒小的，因他控造内批内有卖主曾秘夫名字，他就把曾秘夫声明即曾机，希图扳累小的出审，实在小的没有收银，给他佃批的，求明察。

　　问据曾健供：小的今年四十二岁，曾机是小的胞侄。曾君常们恨曾机引刘奔来佃山，连小的都要告害，因捏造山批内有卖主曾兴昭名字，他就把曾兴昭声明即曾健，实在曾兴昭不是小的名字，小的没有给他佃批的。余供与曾机供同。

　　问据曾禹即曾世禹供：小的今年五十八岁，从前与陈高合伙宰猪。乾隆二十五年，陈高向小的要佃山去烧炭，小的向族众说明许了他，议定价银八十员。因陈高说小的欠他猪账有二十三员银，要树价内扣抵，族众就不依了。小的并没有和他做中，也没有收他银子交与曾机的。

　　问据曾亦即曾敬辉供：小的今年三十八岁，曾宗德是小的祖父。曾君常们因小的祖父把山木立字佃与刘宾，心里挟恨，混扳小的作中希图报害，实在小的不曾有和他做中的，求察情。

　　问据曾继祖供：小的今年三十七岁。乾隆二十五年，曾君常们佃小的们门隔员仑山内树木去烧炭，议定价银先立一张山批，是小的代书，时因买卖不成，那张山批就勾毁了。后来曾君常们要与刘宾控争山木，虑无凭据，恳小的造写一张山批给他，许小的十员银，限事成交送。小的一时错了主意，就造定一张山批付他，实在小的未有得他银两，求开恩就是。

　　问据陈阁兴供：小的今年七十岁。这门隔员仑的山是陈、曾两姓公山的，因山内曾机们葬有祖坟，付他培养树木，原约卖银对半均分。乾隆二十五年曾君常、陈高来佃，小的找众佃他去烧炭，交过小的四十六员番银，随立一张山批给他，这是真的。后曾君常们去和曾机们承佃，怎样不成，曾机如何别佃刘宾，以致控争，小的就不知详细了。那刘宾实在没有和小的族众承佃的。若是陈高们先佃没有银子，可交小的，要别佃刘宾收他五十员银子，就该另立山批给他了，怎么只是原给陈高山批，又是陈孚名字立批呢？明是刘宾假捏混赖，求明察。

　　问据曾桓供：小的今年六十二岁。那门隔员仑的山是小的族众与陈家公共的山，树木是曾机们一房培养的。乾隆二十五年，陈高们向佃烧炭，小的有收他四十六员番银，交在曾贡家里，充入祖祠公用，给他一张山批。那刘宾并没有和小的族众公佃的。

　　问据曾贡供：小的今年四十三岁。乾隆二十五年，陈高来佃山，曾桓们收他山价银四十六员，交存在小的家里，这是有的。小的平日读书，不敢惹事，并没有到山去打破刘宾□□□及搬毁槽板的事，这是刘宾诬告的。

　　问据刘宾供：小的今年三十九岁，是福河厂匠头。道宪大老爷给有牌照，着小的办槽，上年七月间用银一百零五员向曾简书、曾霞昭、曾宗德们佃山，给有山批一张。又因山是曾、陈两姓公山，小的又用银五十员交曾霞昭交陈家佃买，也交有原给陈高佃批一张，批明转给小的收执。小的就召匠工到山去砍锯槽板枝尾烧炭的。时有曾□、曾炳要索背手银，小的不依，就说这山木是他坟荫，出头控告。又谋曾君常说山木是他先佃的，出来扛帮。至上年十一月三十日，陈高、曾君常、曾□、曾炳们又谋陈番、曾贡、陈兑、曾肯、曾□们党人到山，将炭窑打破，把槽板搬毁，并匠工衣服锯物抢去。刘俞跑来报知，小的才赴控告。落后又把炭窑一尽打破，把龙骨四枝劈做火柴，付陈井、陈成仲们搬到华崶去卖，被小的认获禀究在案，求追究。

　　问据刘俞供：小的今年四十二岁，在山头和刘宾看寮的。上年十一月三十日，小的在山上望见曾□、曾炳们拥到山里，把炭窑打破，小的骇怕，跑去报知刘宾就是，□□毁了，□□板火炭，那寮内衣服锯物也无被抢，小的不敢混供的。

　　问据刘奔供：小的今年三十八岁。刘宾是小的同宗，他佃山锯槽是要军工船去用的，不比做买卖的，小的没有和他合伙的，求察情。

　　问据刘闽供：小的今年三十四岁，是刘宾雇来锯槽板。时因刘宾与曾君常们互控停止，小的就回家去了，后来甚么人打破炭窑，搬毁槽板龙骨，小的不在山，不知情的。

　　龙溪县主吴诘问那门隔员仑是陈、曾两姓公山，陈、曾两姓族众已经先佃曾君常，陈高要去烧炭，若因陈高没有银子将山批送还，族众续收你银再佃与你，就该陈姓族众另给山批，若是陈高转卖与你，就该陈高批明转付，且查你前后告词只称向曾霞昭们佃山，并无言及和陈家承佃字样，至今才出呈明，显系假捏混赖。至你所告曾君常们率众搬毁槽板火炭及抢夺匠工衣服的事，如今讯据乡保苏敬章们，都供只有曾□、曾炳嫌你挖窑伤他祖坟，打破三处，并无搬毁槽板火炭及抢夺衣服的事，即你所牵干证刘俞，也供只有看见毁窑没有看见搬毁槽板火炭衣服，你明是生枝妄告了，还有何辩呢？

　　刘宾复供：小的这张山批是陈姓原给陈高的，因小的要佃，免得另写，是陈孚代笔批明□□□□□□十日小的不在山，是刘俞报知小的，说曾□□员又□□□那槽板火炭也必被他搬毁，匠工衣服也必被抢，故□□□□□□既蒙明审并无搬毁料物，小的不敢强辩了，求明察。

　　问据曾简书、曾霞昭、曾宗德供：小的曾简书今年六十二岁，小的曾霞昭今年六十五岁，小的曾宗德今年八十二岁。同供：小的们是曾姓家族长，本族有文隔员仑山场，这是陈、曾两姓的公山，树木是小的一房培养的，山上有一穴祖坟。乾隆二十五年间，小的们因置蒸欠银，公议将山木出卖。先有曾君常、陈高向佃，议价银八十员，小的们都允了。后因陈高说曾世禹有欠他二十三员银，要就树价内扣抵，小的们不依，就歇了。到上年七月内，刘宾来佃锯槽板，小的们收他树价银一百零五员，写一张佃批给他，另讲明近坟树木留为坟荫的。这壹百零五员银内□□□□置蒸的欠项，剩二十五员，留存公用的。那曾□、曾炳们□□□□□□□就纠谋陈高、曾君常出来控告，小的曾霞昭并□□□□□□□买山的事，求察审就沽恩了。

　　堂谕质问刘宾□□□□□□收你银子内陈姓买山的事，你还有何辩呢？

　　刘宾复供：求明断就是。

　　问据曾□供：小的今年三十四岁，曾霞昭是小的老子。那刘宾佃山去烧炭，小的并不敢索他背手银，缘山上一家坟，是小的祖坟，刘宾在坟边烧炭，迫害祖坟，当时曾炳来叫小的同他到山去看那炭窑，实系在祖坟臂里。小的一时情急，有去打破炭窑的，没有搬毁他槽板，这是刘宾混告的，求明察。

　　问据曾炳供：小的今年五十七岁。文隔员仑一穴祖坟小的有分，小的是三房子孙，三房山有风隙，全靠树木遮蔽的。前年陈高来佃买，被小的阻止了。上年刘宾又来佃买，族中曾霞昭们收他树价，把山立批付他，原议过近坟处所不许砍伐烧炭，三房交隙处所留为墓荫。不料刘宾就在近坟处所安窑烧炭，小的因为伤碍祖坟起见，所以出来呈控，把近坟的炭窑打破，并没有搬毁他的槽板。如今近坟及三房风隙处乞断留存树木以为墓荫，小的就情愿了。

　　该龙溪知县吴审：看得厂匠刘宾与民人曾君常等互控山木一案，缘卑邑二十五都珍山保地方有陈、曾两姓公山一所，土名门隔员仑，内曾姓葬有祖坟一首，曾机等房众栽有杂木。向来陈、曾族众公议，山内如有人培养树木者，日后砍卖，今将价银山主与树主各半均分，立有合约为据。乾隆二十五年十一月间，曾机等房众口置蒸田乏费，议将山木召卖。随据曾君常邀同陈高合伙向佃，经议明山价九十二员，树价八十员，先交陈姓山主陈阁兴山价银四十六员，又交曾桓转交曾贡山价银四十六员，经曾健祖代书山批为执。时曾姓族内曾世禹有欠陈高猪银二十三员，陈高欲就于树价内扣抵，因曾姓族众不允，遂不成交而息。上年七月间，曾简书与曾霞昭、曾宗德等因欲请还公项，辄将山木公同议价一百零五元转批与厂匠刘宾为佃，伙雇刘奔、刘闽、刘俞等就山制造槽板并挖窑烧炭。因该匠等炭窑迫近曾姓祖坟之傍，曾□、曾炳等恐伤坟墓，出而阻挠，并将近坟所挖炭窑三处毁破，当即赴县以控买控卖等事具告。刘宾亦以强毁军料阻挠等事先后具呈。而曾君常等，又以曾机等贪价重卖等词互相讦控，俱经卑职批查，并饬差谕止严拘讯究在案。兹据刘宾等各赴宪辕具控，仰蒙宪台转奉道宪檄饬前因，并押发曾□等一干人犯下县。卑职遵即饬差带齐两造证见人等，逐一查讯。该处山场原属陈、曾两姓公业，山内树木实系曾机等房众所植。乾隆二十五年，曾君常等虽向曾、陈两姓有批佃山木之事，但所交番银九十二员，系山价而非树价也，且当时陈高欲扣曾禹欠项，彼此不允，并不成交。讯据中见曾敬辉等，供词凿凿。又据代书曾继祖供认，听受曾君常贿嘱，捏写山批属实，则曾君常所缴批字，实属假捏影冒混争，已无疑义。至刘宾承佃此山，既向曾简书等立批佃买，如果另用番银五十员又交曾霞昭转向陈姓承批，何难另立批字付执，今查验山批，何以又系原给陈高之批，仅于批后陈孚出名代书，则亦假字捏混，更属显然。况现据曾霞昭坚供，并未接收刘宾银两转向陈姓买山之事。质之刘宾，亦俯首无词。其为刘宾买树是真，佃山属虚，不待言而明矣。今查曾君常交给山价，已讯据陈阁兴、曾贡等供认属实，但树价并不成交，原不得为佃主，除陈阁兴等原收价银照数还给曾君常等收领，不得混争佃买外，所有该处山木，应请断给刘宾照旧砍制船料，运厂应用，以济军工。但该山内曾姓葬有祖坟，前因挖窑烧炭，以致曾炳等出阻滋事，今应将坟之前后左右二丈之内，一不许砍伐，二不许挖窑烧炭，其白虎风隙之处并请存留荫木四十株，公同照号以庇风水，以杜争端。至刘宾佃买树价，固已交明，所有山价并无成交，今山木全归刘佃，而曾君常原交山价，又令陈兴等缴还，则刘宾名下应照曾君常原出九十二员之数，坐还陈阁兴、曾贡等收领，另立佃批付执，庶陈、曾两姓一半山价既不至落空，而刘宾山木原应照约全买，即照曾君常所出银数坐还山主，亦不为过，俾二比各得其平，自不致再有纷争矣。再查曾君常与陈高并未成交树价，乃敢假造批佃捏词控争，代书曾继祖听许贿嘱代写假批，以致滋讼，均属不合，应请各责三十板，以为刁妄者戒。曾□、曾炳等虽因祖坟伤碍起见出阻，讯无勒索背手银两，并无搬毁料物情事，但不候查讯，辄敢逞凶毁破炭窑，亦属不合，应请各责二十板以儆。时逢热审，各犯杖罪，应请照例折责发落。刘宾所告曾贡、曾肯、陈番等搬毁槽板折抢寮物，及陈位、陈戎仲等听陈高指使将制造龙骨砍作火柴傤买等事，讯属子虚，应同未到案之陈兑、陈井、曾插、曾策等，均请免究。曾君常与刘宾所缴假批，抹销附卷。曾世禹所欠猪银二十三员，应听陈高自行取讨；曾继祖听许番银十元，并请免究。余审无干，请省释。再查该匠刘宾假造批佃，牵告多人，亦有不合，可否念其承办军工起见，从宽免究，出自宪恩，非卑职所敢擅便。缘蒙饬讯，合将查讯过缘由详候宪台察转示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