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福建社会经济史料杂抄
六
明清两代固然是契约制租佃关系的发达时期，但中国封建社会的显著特点，是新旧因素的相互抱合，因而落后的封建劳役制，在中国封建社会后期的租佃关系中，依然占有一定的比重。我们曾就清末华安县（清代属龙溪县）仙都墟的蓄奴制度作了调查，调查结果表明，这里的宗族蓄奴制，一直延至解放之前。近来，我们又获见福州何氏族谱、浦城杨氏族谱、晋江陈氏族谱等，内有不少关于墓佃的材料，对于了解清代福建租佃劳役制的某些侧面，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今特摘录如下。
（一）《陈江陈氏五房五家谱》载《李厝前张绍理认耕字》
立字人廿一都李厝前乡张绍理，因陈朝亨有祖坟一首，葬布本乡土名上墓内，坟傍并产园二丘，付理族亲绍统祖父耕种，年收物粒以为看守坟茔辛劳之资，历有百余年无异。兹族亲绍统欲搬移台湾居住，理就与陈宅领耕，依前看守坟茔，毋致损伤祖坟，亦不敢混卸他人等情。如有等情，听闻官究治。今欲有凭，立字为照。
乾隆二十年二月日立字人 张绍理
知 见 丁士美
代书人 张日惠
（二）浦城《金章杨氏宗谱》载《天碧洋下地凤形盗葬案由》
惟同治丁卯六年，下地世敬公坟庵，有墓佃余元妹犯盗葬伤祖墓田架屋枭吞祭祖等款，衢乃邀同族长永宣公父子，偕本房有功名者若文辉等，呈控前廉沐批，余学元即元妹，既为尔族看守祖坟，何以擅行盗葬霸田吞租，如果尽实，情殊可恶，候饬差查勘具覆，一面拘讯究察等语。先是伊子名上兴来忠信，被我族人文翰章镇叔侄留宿，追取祭租，殊兴伺隙潜归，反敢夤夜奔挖虏禁勒赎等谎，幸蒙批驳在案。自是贿差避讯，案延数载，堆积如山。为此不已乃赴府具呈，沐本府徐公批据称墓佃余元妹看守盗葬霸租，是否尽实，既经控县差拘，何以延不集讯，仰浦城县立即勒集人证，研讯究详，差役如敢贿延，立即严究不饶，并将此情札催，本县潘公当蒙奉札严行饬票勒限差拘等因，被伊百计躲避，又不投诉。累至癸酉十二年秋，经长男章云催县叩主文公提讯了结，随沐饬拘，但余姓自知罪无可宽，再四托中求情，自愿挖扦示罚，安山赔租。本冬又经中刘镜堂和解，既许成，主佃仍归和好。立有杨尧阶、余步高合同息字。向后余姓悉照旧章看守坟山，不敢再犯，以免讼端。所具合同是实，录以永远存照。
（三）福州《龙田何氏支谱》载《看守坟山字约》
立字陈子衡，今议过何宅坟山一所，坐高盖山金坑里地方，与赤东衡居附近，其山上树木，衡愿早晚相为照管，得工资三两三钱。字照。
康熙四十九年三月吉日 立字 陈子衡
在见 吴永廉 高仲光
立承领约高仲光，今在玉融龙田何衙承得高盖山金坑里坟山一所，造大老墓一座，又岑边坟茔一座，并山上树木，俱系光看守，得工食十两正。其坟墓并山上树木，如有被人作践砍伐，及牛羊践踏，光自当指名赴衙报知，不得推诿不知。倘有徇情容隐，光认罪无词。光自愿子子孙孙相接看守，倘后子孙不愿看守者，奉工食银交还，不得短少，立承领约为照。
附近墓边如有盗埋，亦须报明。再照。
康熙四十九年三月吉日立承领约字 高仲光
在见 陈子衡
代书 吴永廉
立字潘世重，今在何太爷处领得高盖洋下贵坟二座，前去看管，递年砍锄秽草，伺候春秋祭扫。凡坟上一埕以及界内空地松木，悉系风水，不得砍凿残损，及徇情容他人盗葬等情。即日得讫辛劳制钱八千文。自兹以后，永远留心看管，毋得懒惰，立此为照。
更高观堂边一座统领。再照。
乾隆十五年十一月十一日立字 潘世重
见领 父 潘继尹
保认 潘宗逋 黄亨邹 黄紫腾
代书 潘宗尚
（四）福州《龙田何氏台石派五房象谱》载看守契及闽县告示文
立愿约字原廷畴，窃畴世居东门外上埔地方，有祖遗山地一仑，于乾隆六十年间经畴父手卖断与何府造坟，其四至丈数俱载原契内明白，历今数十载，皆畴并子侄等看管无异。惟该山基址辽阔，界旁余地甚多，畴彼时年幼未悉其详，致上年十月间邃以坟旁栽松空地横二丈、直三丈，擅卖与杀门外半街吴家，得银五十两，折钱四十千文。近因吴家倡议造坑，将次兴工，何府始曾查悉，立时即唤畴等理斥情谕，并付阅畴父手所卖原契，方知此地前已统卖在内，自觉无词，且悔此地卖错，情愿赎还，求免追究。奈畴近遭田园歉收，无力措赎，不已特托戚属郭庆、徐甡、徐喜等，佥恳何府借出制钱四十千文，即向吴家赎回卖错地，地契归还，栽松余地。并约明自此以后，凡族内兄弟叔侄孙曾，均不得于坟上之前后左右再生凯觎异想，仍蹈前非。若有此情，听凭呈官究治，甘当坐罪。今欲有凭，立愿约字一纸，并缴错卖吴家地契一纸为据。
咸丰七年八月吉日立愿约字 原廷畴
在约 男 道松
在见 郭庆 徐甡
代书 徐喜
立看管约字原道松同侄邦桢侄孙玉平，缘乾隆、嘉庆年间经祖永彩手，先后将本乡祖遗上埔山坟地，上至顶尖，下至垅，左右横阔二十一丈零，统卖与何处造坟，分给福、禄、寿三房看管，中间福房看管邦枢并伊子玉平，左边系禄房邦桢，右边系寿房道松，历来看管无异。兹因光绪二年十二月被禄房道根误将余地卖与陈处，致被何家控告。松等自悔前非，愿备原价向陈处赎回，仍还何家归掌，并约明嗣后不敢再生凯觎，以及别生枝节各等情。至于界内松树，应行互相保护，不得任听砍伐。今欲有凭，公立看管字一纸为据。
再，道松媳柩埋在界内，公议令其起迁别埋，不得延缓。标照。
光绪四年三月 日 立看管字 原道松 原邦桢 原玉平
原邦枢出外子玉平代押
在见公亲 陈家修
张邑主告示
钦加四品衔补用分府直隶州署福州府闽县正堂加十级纪录十次张，遵札示禁事。光绪四年三月十三日，蒙省会保甲总局宪张札开，据前署延平府学训导何兆芬禀称，窃芬有乾隆、嘉庆年间契买东关外上埔山地方坟地一仑，直不计丈，上至顶尖，下至路墘，左右横阔共二十一丈零，安葬祖坟，历久无异。讵山佃原道松等，胆听堪舆方虚谷即承禧山匠舍世海诡谋，将界内山地盗卖盗埋。控蒙谕止查拘该山佃公亲以盗卖知惧盗埋，愿起已将盗卖契据赎回，并公立看管字，一并缴付，求为息讼，禀请察核完案，给示永远等情。札饬查案办理等因到县蒙此。查此案先据训导何兆芬遣丁陈庆在县控向前情，当经饬差查勘传讯，旋据该差绘图勘覆，据家丁陈庆以原道松等于控后复敢盗埋媳柩等情呈催。又经催查集讯在案，兹蒙前因并据原道松等以盗卖山地业已赎还，盗埋媳柩情愿起迁，嗣后不敢再蹈前辙，出具甘结，呈请示遵前来。除呈批示并饬承销案外，合行出示严示，为此示，仰该处山佃并诸邑人等知悉，尔等须知该处山场系属何姓祖坟界内，余地不容旁人觊觎盗卖。自示之后，该山佃等务须妥为看守，毋再盗卖占葬，倘敢仍蹈前辙，一被告发，定即严拿究办，决不姑宽。其各凛遵毋违，特示。
光绪四年四月 日给
发东门外东埔墩实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