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纪英国个人消费分析
三、炫耀消费
有些消费出于消费本身之外的目的,赋予其外在意义,例如,为了表现社会地位、显示个性,这些就是炫耀消费。炫耀消费往往想让别人难以模仿。有些人希望借此显示自己比别人富有,没有足够经济实力的人是无法模仿他们的生活方式的;也有些人希望自己的生活让别人即使有钱也模仿不了,以此突出自己的品位。
不动产最能炫耀实力和身份,它是无言的标志。18世纪的英国人在这方面费尽心思。一位出色的观察者对英国富人的住宅作了这样的描绘:“铺着最昂贵地毯的楼梯装着上等印度木料制成的栏杆,装修精细巧妙,带着水晶瓶座的壁灯照亮整个楼梯。楼梯平台装饰着半身雕像、绘画、大圆雕;房间的护墙板和天花板漆着上好的清漆,装着金色的浅浮雕和充满欢快喜庆色彩的绘画和雕塑。那些壁炉用意大利花岗石建成,式样十分雅致,其上摆放着鲜花和塑像,壁炉是主要的装饰品。房间的锁是嵌着金丝花纹的铜锁。每个房间都铺着地毯,它们每块价值300英镑,让人不忍踏足。亚洲出产的最昂贵的织品被用作窗帘,房间里摆放的钟表以其华丽的外表和结构巧妙复杂的机械装置让人惊叹不已。”[16]132这些只在名义上是消费,强调的是消费的外在含义。
同样是雇用家仆,一些贵族雇用60名甚至100名家庭仆人的情形并不罕见,如果主人对花园和温室之类有兴趣,这个数字可能还要翻一番。一家之中料理内务的有管家、男佣、贴身男仆、厨师、客厅女仆,还有勤杂女工,等等,处理外务的有园丁、马倌、马车夫以及其他类似的人员。有些富人还雇用了一些更高一级的人员,例如家庭医生或牧师。“这些专业化仆役的作用主要不在于实际服务,而在于外观上的炫耀……我们也可以说这类仆役的存在不仅是为了摆摆架子,而且是为了使主人可以有所满足,这就是说,主人的‘支配欲’借此可以有发泄余地……由于他们是被用来证明其主人的支付能力的,他们的职务内容变得越来越空虚,最后简直变成了徒有其名……证明他们的主人的有财有势。”[31]186这些是只为了炫耀而进行的消费。
炫耀消费往往是为了显示消费者的派头,出现在各种场景中,哪怕是葬礼也不例外。斯通曾这样写道:贵族们的葬礼规模宏大,排场惊人,即便是出身极为卑微的人,只要能参加这种葬礼,也很可能会引起人们对他的崇敬[32]。土地贵族的葬礼往往有成百个亲属、门客、仆人出席,花费巨大。1768年,首相纽卡斯尔公爵去世后,遗体由伦敦送往萨塞克斯安葬的场面极为隆重。送葬队伍的前头是两名侍从官骑着乳白色骏马开道,8名身着黑色丧服的家仆骑灰马相随,一名面色庄重的绅士手捧公爵的冠冕,表明了死者的高贵身份。6匹马拉着灵车前行。“送葬车”紧随其后,车上坐着公爵的亲属。一名绅士和6名身着制服的男仆断后[33]。他们认为大办丧事能够增加死者的威望。
社会也想方设法来迎合这种炫耀性消费的心态。笛福在《十足的英国商人》中描写了一个“面点厨师的商店”和那一套实际价值300镑的设备:滑动窗户、贴着瓷砖的过道、两个巨大的柱形镜和一个壁炉台上的镜子、两个巨大的枝形吊灯、挂在房里的3个巨大的玻璃提灯以及8个更小的提灯、25个墙面附属装置、6个造型雅致盛糖果的大号银质浅盘、12个大的餐桌装饰品、天花板上的绘画等,这不包括小盘子、瓷碟和杯子[16]137-138。当然,在这种行为背后体现出的是商人的精明。
除了物质消费的炫耀外,有的人还努力显示自己的个性。“古老的土地、古老的门第和古老的财富这些社会衡量尺度让位于基于情趣、风度和受欢迎的举止这些行为衡量尺度。”[34]贵族狩猎就是例证。圈地的目的之一是开辟领主的私人园囿、猎场和体育竞技场等。本来,“将猎获的动物肉用作食物是穷人的一种享受”[35]133,而对贵族而言,狩猎则被当作一种身份的象征和休闲行为。狩猎包括猎狐、猎鹿、猎鸟、钓鱼。狩猎逐渐发展成一种高度发达的文化,皇室、贵族以及地方士绅都备有昂贵精致的狩猎行头,城堡内修建起马厩,每到狩猎的时候即帖邀贵戚好友外出打猎。大豪门博福特公爵家族世代均以狩猎闻名,一周有五天狩猎。狩猎时有飞扬的旌旗,有高亢的号角,有豪奢的装束及猎后的狂欢,狩猎发展成最高贵的男性娱乐方式[36]。狩猎这种活动“与有闲阶级的荣誉浪费相一致”[31]186。狩猎发展成一种独特的文化,象征着金钱和权力,展示的是贵族的优越性。
为了显示自己的品位,一些医生把钱花费在图书馆和博物馆方面。安东尼·艾斯丘博士搜集了大量的一般图书和手稿,有志收藏每一位著名作家作品的每一种版本。有些医生把献身科学作为自己的第二兴趣,有的甚至当作第一兴趣。汉斯·斯隆爵士在1687年成为皇家学会会员,1693—1713年成为皇家学会秘书,1727—1741年接任牛顿爵士成为皇家学会主席,他是第一位获此殊荣的医生。在这里,“产品的消费再生产出一定存在方式的个人自身,再生产出不仅具有直接生命力的个人,而且是处于一定的社会关系的个人。可见,在消费过程中发生的个人的最终占有……再生产出处在他们的社会存在中的个人,因而再生产出他们的社会存在”[37]。一些人为了显示自己的个性,逐步加入到搜罗艺术品的行列,他们还把艺术家奉为座上宾。这种有闲消费成为他们生活的重要内容,甚至成为生活的中心,成为其尊严所在。炫耀消费逐渐成为社会地位的表征,只是一种阶层性的行为。炫耀消费对生活必需而言,“是一种高贵罪孽”[35]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