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亚洲的驯马、乘马与游战族群
四、殷商马车来源之难题
(一)古亚洲乘马族群活动之谜
根据考古学提供的材料,笔者推论驾马战车起源于亚洲草原。从此地出发,使用马车的技术随着加喜特人进入两河流域。高加索发现有随葬马车的大墓,其位置在哈萨克草原到两河流域的路线上。因对马匹和其他资源的需求,到达两河流域的加喜特人必须与驯马的发源地保持联络。同时从驯马的发源地,有第二波马车的传播活动向东方展开,最后到达中国的中原地区。将马车带往东方的族群,其生活形态与加喜特人相近,两者车型的相似或许表明他们之间可能存在来往,包括贩马贸易和战争。
虽然草原乘马的族群都属于“游民”( nomads),但每一种“游民”的发展历史都有自己独特的面貌和经验。将马车传到中原的“游民”在世界史上也显示了其非常独特的文化面貌和历史经验。从当时欧亚的历史背景看,更能突出殷商贵族的独特性,从更为宽广的历史时空角度,也可发现甚多问题,诸如马车传人中原的路线,中亚马和蒙古马的种类,都是需要进一步探讨的问题。
(二)殷商马车传入中原的路线问题
因马车起源于中亚,大部分学者都认为,马车应由西北的甘肃进入中原地区。【63】夏含夷据此提出假设:西北的周人直接从中亚草原习得马车技术。【64】不过,这种见解恐怕难以获得考古和文献资料的支持。徐中舒从文献研究角度,提出殷商马车并非从甘肃,而是从东北进入中原。【65】希望考古研究能够解决此难题。
(三)中亚马和蒙古马的种类问题
有关殷商王族和中亚族群所用的马,学界有两种看法。一般认为它们有品种区别,殷商马的肩、腿偏短,比西方马矮,而头骨偏大,这不是哈萨克草原的长腿马种,而是蒙古草原的马种,骨骼结构稍近于普氏野马。从遗传学角度说,蒙古草原家马与普氏野马并非同一物种,反而与哈萨克草原家马才是同种生物,但他们的品种特点有明显差异,这或许源于四五千年前哈萨克草原家马与蒙古古野马间的混血。【66】不过根据周本雄考察,殷商马与西方相当,【67】并无蒙古与中亚马的品种区别。
如果周本雄的考察并非孤例,而是具有代表性的话,则家马应是单一品种的家畜,所有的草原民都逐渐使用同一品种的马匹,而游战民族的马匹来源也一致无异。倘若中亚和殷墟的马种仍有区别,我们应该推想,殷商王族所用的马匹可能不是来自哈萨克草原,而是来自接近蒙古草原的区域。新石器时代晚期驯马的范围或许较广,涵盖整个亚洲草原,只是目前考古发掘不足,缺乏蒙古草原驯化马的痕迹。
从古动物学角度可提出两个假设:其一认为驯马有中亚和东西伯利亚两个地理元;其二认为家马应自马匹驯化的一元肇始,但在草原流传时经过不同地区、不同族群的使用,却发生数次家马与各地野马的混血,从而导致不同家马种类的产生。【68】无论是采用一元或二元说,蒙古草原民与哈萨克草原民,先后皆驯养马匹作为肉乳来源似无异议。直至青铜时代人口扩展及新民族兴起,马匹的作用才逐渐多元化。加喜特人与殷人的马车技术相近,至于马匹来源之异同,必须进行进一步对比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