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观与乡土史重建——以新店溪流域为例

一、前言

  1962年卡森的《寂静的春天》,唤醒人们,农药与化学药剂的滥用,已带来了严重的生态危机,春天变得寂然无声,不再有虫鸣鸟叫。(李昭文,1997)自然生态的维护,渐渐成为世人关心的课题。有的从神学上探讨基督教的生态观,有的从历史找寻生态危机的根源,有的进一步提「出能趋疲(entropy)新世界观」,以期拯救地球之危机(注1)。

  乡土教育是培养国民关怀生活社会,以及认识大世界人文自然的起点,兼具社会性、知识性、以及伦理性。乡土教育的素材,其特色在具体性,且易于观察。而乡土史是乡土教育重要内容,乡土史的重建成为教师教学重要的一步骤。乡土史的内容很广,如地名、寺庙之沿革,皆有其丰富的历史意义(注2)。面对当前的生态危机、环境污染,从生态的变迁过程,观察乡土中人与自然的互动关系,应可为乡土史的重建提供另一视野。

  本文以新店溪流域为范围,观察1640年代至1970年代人与自然间的互动。期望以河流为主轴,从新店溪一带过去的生态变迁中,关怀乡土自然环境的永续。

二、渔猎与烧耕的部落社会

  (一)平埔族

  1624年荷兰人占领台湾后,律宾的西班人深受威胁,1626年率军进入台湾北部,新店溪流域部份地区也在其统治之下。1642年,荷兰人将西班牙人逐出北台。由于荷人统治期间,开始有人口数据,以及1654年绘有北台较详细的地图。因此,以这些基础,观察1640、1650年代新店溪流平埔族部落生活之梗概。

  首先就1654年的地图观察,今新店溪下游一带,在南岸有武僗湾社(Pinnonouan)、龟仑兰社(Cournangh)、秀朗社(Sirongh),北岸有了阿八里社(Rieuwwerowar)、雷里社(Revrijcq)。(黄美英,1995:23)图中很清楚的画着部落傍河而居,说明社民生活与溪流的亲密关系。

  接着,我们就1645、1650、1655等三年荷人留下的户数与人口资料胪列于下,俾便说明:

社名 1645 1650 1655
户数 人口 户数 人口 户数 人口
武月劳湾社
秀朗社
雷里社
了阿八里社
59
55
39
30
223
204
146
119
69
62
41
35
263(+40)
240(+40)
145(-1)
136(+11)
55
51
30
31
235(-28)
185(-55)
107(-38)
116(-20)

  资料来源:温振华,《(台北市)开辟》,载《台北市发展史》,1981:908~909。

  说明:无龟仑兰社资料故未列入。

  对于上述人口资料的统计,其目的为何不得而知。不过中村孝志以1645年的资料中,特别列有各社之寡妇人数,因此推测可能与安排荷兰士兵的婚姻有关。我怀疑人口资料,可能与课税有关。从1645、1650、1655三年的人口增减情形观察,1650年普遍增加,1655年则全面减少。对这样的现象,我们没有资十可作进一层说明(注3)。其次就有人口资料的四社计算,1645年每社平均人口为173人,1650年为196人,1955年为161人,说明每社人口不多,平均不到200人。

  对于这些部落的经济生活,较详细的描述是清雍正年间黄叔璥《台海使槎录》之「番俗六考」。虽不是社别的介绍,但上述途中有四社(缺龟仑兰社)被归在「北路诸罗番十」,并有概括性的介绍:

  番多不事耕作,米粟甚少,日三餐俱薯芋;余则捕鱼虾鹿麂。采紫菜、通草、水藤交易为日用,且输饷。亦用黍米嚼碎为,酒如他社。志谓:澹水各社不艺圃,无葱韭生菜之属。鸡最繁,客至杀以代蔬。俗尚冬瓜,官长至,抱瓜以献,佐以粉餈;鸡则以犒从者。鸟兽之肉傅诸火,带血而食。麋鹿,刺其喉,吮生血而尽,及剥割;腹草将化者绿如苔,置盐少许,即食之。(1957:136)

  从上述的描述,可以窥察其经济生活。显然,他们以块茎作物的薯芋作为其主要的粮食。由于,生产工具主要是锄(黄叔璥,1957:136),农作技术简单,米粟甚少。行农作之外,亦从事渔猎,捕渔与狩猎皆取之大自然,而无畜养之迹。文中提及「鸡最繁」,似乎也是野生的,非畜养的。此外,也没有种植蔬菜的习惯。这种部落式的经济生活,除透过土地的利用,从事于粗耕式的生产外,其余生活资源皆取之于自然。因此,部落社会也应有一套相应的观念,以维持自然生态之没续。如南部西拉雅族之大武土龙社群,在农历9月15日举行「开向」仪式,开始一年的狩猎,迄次年3月15日的「收向」仪式,宣示狩猎之结束。

  新店溪平埔五社的自然资,源在十七世纪西班牙、荷兰统治期间影响较大的,应是鹿只猎取贩增而大量减少。不过并没有资料,可说明其减少的情形。新店溪流域接着较大的变应,应该是1710年左右汉人移入犁耕文化造成影响。

  (二)泰雅族

  泰雅族与平埔族一样过着渔猎烧耕式的生活。大豹社群的泰雅族与乌来社群的泰雅族,至少在十八世纪初已有活动的踪迹,至于何时分别居于今三峡河与新店溪上游并不清楚。不过1717年(康熙56)周钟瑄的《诸罗县志》己提到「摆接附近,内山野番出没」。(1968:279)摆接即今板桥、中和一带。显然志中的「内山野番」当指大豹社群,因为距离最近。清乾隆中叶的「乾隆台湾舆图」,特别在摆接以南的山口中注明系生番出没的隘口。(中央图书馆,19822)这也说明居三峡的豹社群,其生活的范围达新店溪下游的西侧一带,以及新店溪支流(注4)。

  乌来社群据传系从今桃园县复兴乡来义村一带北移的。他们的头目Yawi Puna曾先率数人越山至今台北县乌来乡福山村一带,见土地肥沃,林木茂盛,溪流鱼丰,山林兽多,于是稍作拓垦,作一标记而归。后率族迁居,称其地为「大罗兰」(tararal),今福山村仍有「大罗兰」溪名,志记着早期乌来社群迁移的历史。(中研院民族所,1996:13)接着,由福山一带往北沿而下,在今南势溪两岸建立部落。其活动区域,最北可远达今台北市景美、木栅一带。

  二十世纪初,日人对泰雅族调查,可观其传统社会之经济生活。农作生产,系用简单的锄锹,开垦斜坡地。不知施肥,土地种植三、四年后就抛弃,另辟新地。开垦原始林时,先在乔木的根部用刀刻划,再剥去外皮,同时砍除缠在树干上的蔓藤,待蔓藤自然枯萎后,割除树下杂草,用斧头砍去树枝,然后放火燃烧,烧剩的部份,再集中燃烧。最后将小树的根拔起,至于大树的根仍维持原状不动。至于休耕地的开垦,只放火烧去茅草杂木,焚烧后的灰作为肥料。播种前,用刀割除杂草。(中研院民族所,1996:100~102)这样的农作方式,加上人口少,利用空间小,对自然环境的影响有限。

  至于狩猎的范围,则沿新店溪北上,至今景美一带。在十七、十八世纪之际,汉人进入后,乌来社群的泰雅族遂渐渐南退。犁耕农业,渐渐改变了原有的荒原林野景观。

三、汉人犁耕稻作的展开

  (一)新店溪下游

  1684年(清康熙23)清朝领有台湾,国家力量渐渐影响部落社会。雷里社、武月劳湾社、秀朗社,在1691年左右皆向清朝缴纳饷税,成为清朝之「熟番」。了阿八里社与龟仑兰社也应向清纳饷,但没有较清楚文献可说明。清朝官方所要求的是,这些社纳饷而成为清领地即可。1734年(雍正2)之前,是禁止汉移民承垦部落之土地。

  1701至1704年(康熙40年代)台湾南部的荒歉,造成米价之高涨。官吏为获取粮源,一方面禁止南部种植利润较高的甘蔗,一方面奖励垦荒。北部的开垦,在这个背景下展开来。1709年(康熙49)诸罗县发给陈赖章垦户的垦单,其请垦的四至「东至雷匣秀朗,西至八里坌干脰外,南至与直脚山内,北至大浪泵沟」。显然,新店溪下游之「雷、匣、秀朗」也在请垦之内。令我们困惑的是,1734年前,熟番地是不准开垦的。就地望观察,请垦地应侵入番地内。或许,鞭长莫及,官方无力确实执行其禁令,垦户只要与熟番间达成协议相安无事,官方也就不理会。或许,因垦户之贿赂而视若无睹。

  雷里诸社在从事犁耕之汉人移入后,其经济生活渐有大改变。原有依赖自然的渔猎粗耕的生活,受到冲击。随着汉人土地的拓垦,自然景观也会跟着改变,丛林荒野成阡陌田园。耕地的扩张,猎物的栖息地,相对缩小,猎物跟着消失。下面这张1742年(乾隆7)雷里社拓脽契约,可以让我们观察清朝国家力量和汉移民带来的影响:

  立招 垦淡水雷里社瓜厘番上官大武腊、咬龟难等,兹因有荒埔一所,坐落土名加腊仔,东至林永茂园为界,而至港仔为界,南至社为界,北至荖州尾为界,四至明白。今因耕种不及,诚恐侵占之弊,况本社番众食费不周,是以告知黟长,公同众招郑文明、黄宗、林宗华、林振声、林士暖、徐士起,自备犁耙、牛工、种子前去开荒种。所收粟石五谷,其首年、次年俱系一九抽,三年以后照庄例一九五捸的;俏有开水成田,照例丈明,按甲收租。其升科课饷,系番众自理,不干佃人之事。凡所抽縠石,付本社番帮贴众食费,免致外占之弊。此系两全其美。立约以后,随踏明处所,付文明等开垦田园,永远为业,番众等不敢取赎别招,生端异言等情。(台银,1963:340~341)

  约中对于招垦汉人的背景有扼要的说明,「因耕不及,诚恐侵占之弊」,说移民进入后侵占部落社地的情形,为阻止侵占,只有招汉人开垦。因此埔,将被垦成园,甚至成田。同时汉人大量的移入,原有的经济资源相对减少,而导致「番众食费不周」的窘况。原有的粗放式农作,不敌汉人的犁耕生产,为生存只好招汉人开垦,过着收租的生活。汉人也因承垦土地取得永佃权,而与土地有较密切的关系。

  随着汉人的拓垦,新店溪下游两岸的景观改变。由于生产方式的不同,如何取得较固定的水源,成为汉移民所关注的。因此在田野中开陂塘,在溪河中堵水筑圳。陂塘的分布,在新店溪下游两侧的台北平原与摆接平原皆有所见,如南势角大陂、龙安陂。但要自溪中堵水筑圳,则需自水位较高的中上游地区取水,而这个地区在雍干之际,已有泰雅族活动。

  汉人拓垦结果,汉式的村落地渐形成。1740年(乾隆5)时,在新店溪下的北岸,有永兴庄、大湾庄,南岸仅有摆接庄。

  (二)新店溪中游

  十七、八世纪之际,当汉人欲进入新店溪中游时,遭遇泰雅族之威胁。大豹社群对想进入安坑一带的汉人构成威胁。乌来社群,使汉人进入今文山地区受到阻挡。对于文山地区汉人的入垦,1905年刊行的《台湾土地惯行一班》有这样的调查记载:

  乾隆初年,已有移民入垦。当时生番威胁甚大,民力所能垦成。因此,政府于此驻兵,将荒埔土收为官庄,昭募佃人开垦。所以本堡田园大部份负担官租。然而,因设置戍兵,垦民渐安全,移民独立招垦其余埔地的渐多。从垦户与佃人间签订的租縠契字观察,其惯例通常在给垦前的一、二、三年间,因地方尚薄仅能种植薯麻,其租率是一九五抽的,即垦户得总收获之百分之十五,佃人收百分之八十五。至田园垦成,改为结定租,上田八石,中田六石。根据本堡契字观察,此区常有三七抽的,即垦户与佃人分收百分之三十与七十,其因乃开垦因难,初期垦户之投资较大。(1905:7~8)

  文中提及移民进入的时间、遭遇的问题、官军的驻守、官庄的形成、垦佃的关系、业佃的租率。让我们看到国家力量、犁耕农作进入时所遭遇的抵抗,以及后来土地景观的改变,由荒埔而园而田。1757年(乾隆22),开垦已有成果,官庄的范围包活万盛、兴福、大坪林等三庄。

  面对泰雅族出草猎首、抵抗,清朝把万盛庄、兴福庄、大坪林庄等拳头母庄外之地,交由秀朗社、雷里社、雷朗社管理。虽然我们没有看到正式的文件可以说明这种安排,但是从后来的地契中,提及的「承祖遗管」可以推论清朝想透过此区附近的平埔族社围堵乌来社群泰雅族。在拳头母官庄外,山地渐多。沿着景美溪上溯,平埔族与汉人共同出资设隘。

  道光14年,淡水分府的一件谕文,透露了这样的讯息,兹节录部份谕文于下:

  钦加府衔台湾府北路淡水总捕分府娄,为给发谕戳收租事。本年十月初二日,据拳山保万顺寮庄董事胡文货、深笐仔庄正林服、庄耆陈监等呈称…缘万顺寮溪南等处,昔患生番,于乾隆五十五年间,蒙袁前宪谕着高槐青为该处隘首,年收番业户贴纳隘银四十八石。当日高槐青因垫用丁粮未敷,故将该处之小地名乌月,即发达埔、阿柔埔、麻竹簝、枫仔林、戆耽埔五庄,以及山笐,出资工本,招佃同隘丁分垦,以资粮食。…是迩来之生番稍靖,民得安居者,皆高槐青及隘丁之力也。

  这个约字,清楚说明五庄之民,其先祖合股开垦,联合设隘雇人为隘首,围堵「生番」(即乌来社群泰雅族)。道光以后,由于威胁不在,故裁去隘寮。

  上述的两份资料说明,犁耕农作的移民,在新店溪支流景美溪一带向前推进,而泰雅族猎场逐渐内缩,以及平埔该承管地之地权逐渐落入汉移民的手中。

  除景美溪外,新店溪另一支流安坑溪,汉移民由溪流下游往上围堵,而有头城、二城……五城地名之遗留,也说明当时围堵大豹社群泰雅族的方向。

  新店溪中游是农田灌溉用水之主要来源。先是景美溪下游的雾里薛圳,取水口在今大栅埤腹一带。迄1779年(乾隆44),水源工事仍时遭陂修圳导水,也时遭泰雅族之破坏。这种在溪中兴建工事,就泰雅族曾要求朴仔篱社转告汉人,不可对土地、河川作大规模的变动。

  1860年,淡水开港,新店溪中游一带荼树大量的种植。山丘地因为茶叶的价格好,茶园加速往新店溪上游一带扩张。原来山丘地种植的大菁被茶树所取代,山丘地拓垦的范围愈广。(戴宝村,1984:108~109)

  (三)新店溪上游

  汉人在1740年(乾隆5)郭锡王留于青潭溪筑埤圳时,已达新店溪上游。当时泰雅族对进入此区的汉人威胁甚大。随着汉人一波又一波的南下,在嘉道年间,已渐渐在青潭、屈尺间拓垦成庄(尹章义,1994:122~130)(注5)。

  1871至1874年的牡丹社事件,改变了清朝的治台政策,如何把台湾建成一个坚固的防御体,成为其重要政策,「开山抚番」为其中一环。1885年刘朝佑率百人至屈尺,遣译人入乌来劝谕,乌来社群未有抵抗。然在大嵙崁垦事务总办指挥下,设隘寮、哨棚,形成隘线包围形势。为利用山地资源,兴办樟脑,于大嵙崁设脑务总局,在乌来地区设只溪分局,1891年改称只溪脑务稽查分局,管理新店溪流域的制脑。(王世庆,1996:65)樟树的砍伐,使新店溪上游的自然环境与水土渐受影响。

四、近代科技与水利

  1895年,日本统治台湾。经过西方近代科技洗礼的日本,对新店溪水利资源之利用,有了大的改变。其中最重要的工程是自来水厂的设置与水力发电厂的兴建。

  自来水厂之设置,关系卫生健康至大。台北是粘土砂砾层构成地盘,日本统治之初,根据实验发现凿井之不剁,体认有设置自来水厂供水之必要。1898年,英人柏特(Burton)勘察自来水水源,1903年决定采用新店溪水源,引水入公馆观音山下之净水工场,加压抽送至观音山上配水池,借着重力自然流下供应市区。(朱万里,1957:171~172)自来水厂于1907年兴工,1909年6月完成,预计供给十二万人之需。

  其次是水力发电厂的兴建。日治时代,新店溪上游,共有三电厂的设立。其中以山发电厂的兴建。日治时代,新店溪上游,共有三电厂的设立。其中以龟山发电所最早,先是1897年日人土仓庄三郎等成立台北电灯株式会社,以兴建龟山水力发电厂。1902年总督府接办,1905年7月竣工。兴建期间,1905年2月泰雅族袭击工地宿舍,表达对工程之不满。其背后可能隐含不同的生态观,类似在清代攻击汉人陂圳源头工程之兴筑。1906年发电所增一部机(220KW)。1907年又兴筑小粗坑水力发电厂,设所位于龟山发电所下流之屈尺,筑造钢筋混凝土永久堤堰,以提高水位。该厂于1909年竣工。1931年4月增设1000KW计划完成。至1942年又有乌来水力发电所兴工,发电所位于南势溪与桶后交叉点。1945年8月因战事停工。(林炳炎,1997:259~273)

  无疑的,水厂或电厂,对河川水量以及河川生态都会产生影响的。除新科技对河川资源之利用外,樟树的砍伐与樟脑的熬制、茶叶的生产、以及泰雅族对犁耕农作的学习,对新店溪上游的生态、自然环境也有影响。

五、都市化与河水污染

  1898年台北市人口61,221人,其中台人有51,595人,日人9.626人。至1941年,台北市人口377,213人,其中台人246,654人,日人106,784人。(台北市土木课,1943:3~5)43年间,人口增加6偣。台北市虽是殖民政府的政治、金融、教育中心,但其工商业的发展系以消费性的食品业为主。特性如此,其都市的吸力就有所局限,台人移入人口也仅以台北市附近的街庄为主。(温振华,1986:286)台北市的都市化程度尚浅。

  1949年,来自中国各地的移民集中台北。1953年出口替代的经济政策下,台北也吸引台湾各地的移民。人口不断移入,使得台北都会区渐趋成形。1957年,台北市(改制前)周围乡镇,人口的年增率已超过台北市本身。人口高速增长地区,由中心市移往附近的地区,说明台北都会区已形成。(陈绍馨,1963:12)不过就新店溪流域乡镇观察,增加程度不一。1949至1961年,台北市人口增加78.50%,中和镇92.60%,永和镇431.2%,景美镇140.5%,新店镇106.5%,木栅镇123.5%,深坑乡11.7%,坪林乡6.3%,乌来乡11.3%。除了溪坑、坪林、乌来这些位居较上游的乡镇外,人口的增加速皆高于台北市。(同上1963:17)

  人口集中,家庭污水未得妥善处理,就成为河水污染源。除了人口的因素外,工矿废水也是重要污染源。景美溪上游支流沿岸有煤碴厂,为提高煤质,必须洗煤。矿方洗煤废水未经妥善处理,淹聚景美溪,入新店溪。木栅一带的工厂,更加景美溪、新店溪污染的严重性。

  根据黄阿有研究,1975年淡水河总污染量中,家庭污水占43%,工矿废水35%,垃圾渗水8.0%,畜殖污水14%。至1984年家庭污水增加为53%,工矿废水降为19%,垃圾渗水7.5%,畜殖污水增为20.5%。显然,随着人口的增加,家庭污水的污染愈趋严重。河水的污染,使得河水发臭,并且水中的生态也起了大变化。同时洪正中的研究,发现1975年新店溪下游底栖动物水生昆虫大量减少,软件动物、扁形动物不存在,且开始有污水性的红线虫出现。(温振华,1994:104)显然,新店溪下游河川生物的警讯,是新店溪流域生态大变迁的征兆。

六、结语

  从生态的角度,重建乡土史对本人而言是一个新的尝试。面对今日环境污染、生态危机,这样的探讨有其急迫性与现实性。清澈的河水,历经二百三十年,污染日益严重。透过一条河系生态变迁的历史,可以让我们从长期的,且整体的角度思考人河、人地的关系。从历史了解中,撷取智慧,以利生态永续的发展。乡土史是乡土教育环的重要内容,以生态变迁为素位材建立的乡土史,可以作为关乡土社会的重要起点。由于个人学养的限制,以及学界鲜有研究,文中无法对河川鱼类生物长期的变化有所著墨,是本文探讨上的一缺憾(注6)。

注释:

注1:可参看Francis A. Schaeffer, Pollution and the Death of Man: The Christian View of Ecology, 1970. Carolyn Merchant, The Death of Nature: Women, Ecology and the Scientific Revolution, 1983. Keith Thomas, Man and the Natural World: Changing Attitudes in England 1500-1800, 19983. 蔡伸章译,Jeremy Rifkin 着,《能趋疲:新世界观》(Entropy: A New World View), 1985.能趋疲或译作熵,是不可用的能之估量值,能趋疲愈高,表示不可用的能愈大,地球愈趋近死亡。

注2:可参看温振华,〈清代东势仙师庙之建立及其发展〉,1994;〈台北县乡土史的重建-以三貂社为例〉,1995;〈芦洲涌莲寺-一座乡庙的形成〉,1996;〈村庙与土史教学〉,1996。

注3:我怀疑会不会因外来的传染病,导致人口普遍的减少。这样的思考,系因早期孤立的部落社会与外界接触时,常有这种现象出现。参看温振华〈天花在台湾土著社会传播初探〉。

注4:本人在〈清代摆接平原的族群关系〉(《北县文化季刊》,52期)一文,对此有较详细的探讨。

注5:尹章义《新店市志》,根据一些珍贵契字,对这地区的汉人拓垦有详细的探讨。

注6:张明雄、林曜松,〈大甲溪流域土地利用变迁对鱼类的影响〉(1996年5月30日,《台湾近代自然环境与人文变迁探讨研讨会讨文》),指出森林砍伐、农业利用、工业区开发、水坝兴建、外来种入侵等五种,为较明显溪流鱼类的土地利用方式,也提及国内鲜少以土地利用之变迁对鱼类影响为主题的研究。该文如能对大甲溪流域过去的人文历史多点探讨,兼具自然与人文的研究,则观察当更深刻。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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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叔璥(1957) 《台海使槎录》,台湾银行经济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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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振华(1981) 〈(台北市)开辟,载《台北市发展市》,台北市文献委员会。

───(1986) 〈二十世纪初之台北都市化〉,台湾师范大学博士论文。

───(1994) 〈清代东势仙师庙之建立及其发展〉,载于《中县开发史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台中县立文化中心。

───(1994) 〈台北县乡土史的重建-以三貂社为例〉,《北县文化》,43期。

───(1996) 〈寺庙与乡土史-以淡水福佑宫与鄞山寺为例〉,《北县文化》,49期。

───(1996) 〈芦洲涌莲寺-一座乡庙的形成〉,《北县文化》,50期,台北县文化中心。

───(1996) 〈村庙与乡土史教学〉,载《乡土文化教育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台南师范学院。

───(1997) 〈清代接平原的族群关系〉,《北县文化》,52期。

临时台湾土地调查分析(1905) 《台湾土地惯行一班》,临时台湾土地调查局。

戴宝村(1984) 〈清季淡水开港之研究〉,台湾师范大学历史研究所

转自生态环境史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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