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族为吐谷浑后裔

  史料中吐谷浑人后来简称“吐浑”、“退浑”,也将“吐”简化为“土”,如唐代敦煌文献中称“土浑”,宋代《契丹国志》等也简称“土浑”,宋代文献还将“吐蕃”简化为“土蕃”。

  关于土族的族源,学术界有不同的看法,有“吐谷浑说”、“沙陀突厥说”、“阴山鞑靼说”、“蒙古说”、“匈奴—阻卜说”、“阴山鞑靼—蒙古说”等,可谓众说纷纭。

土族为吐谷浑后裔的史料证据

  其他说法大多从民族学、语言学、民俗学以及人类学角度立论,而“吐谷浑说”则通过历史学方法举证大量史料根据。

  其一,现今居住于河湟及河洮流域的土族呈“孤岛”式分布状态,这是清末改土归流以后形成的格局,在此之前则呈连片分布,遍及西北各地及京师周边。明安塞王樗斋《灵州社学记》明确记载灵州土族:“唐尝徙吐谷浑居之,至宋僭有于拓拔氏,为其河南九州之一。大明有天下,既徙其部落于关右,苗裔之存者,俾杂戍卒以居,而统之于千夫长。”其铭文中亦称其人“鲜卑衣裔,耕牧其俗”。迁徙关右的就是分布于平凉及其以南的土人、土达,文献多有记载。

  其二,土族旧称“土人”、“土民”,明代一度称“土达”,这是宋代以来文献中对土族的特定称呼,也是对吐谷浑人的略称。仍以灵州土人为例,宋陕西经略使张齐贤《上真宗乞进兵解灵州之危》称“侨置灵州,羁系蕃、汉、土人之心”云云。知制诰杨亿《上真宗论弃灵州为便》亦称:“且国家所惜者土民,所急者财用,岂可以骁勇之族委馁虎之蹊!”此灵州土人后为西夏所有,而西夏及元代之民族,李继迁时尚称“夏国之羌、浑述职”(辽张俭:《圣宗皇帝哀册》),夏亡后仍载“西夏羌、浑杂居”,其地除番汉之外可称“土人”者非吐谷浑而谁?

  吐谷浑人称为“土人”、“土民”,在宋代已是普遍现象,陕西安抚使王尧臣巡视环州时称,“土人”为当地“所管属户”,“其间向汉者居多”,“皆蕃族首领导致之力”(《续通鉴长编》卷一三二)。此环州土人正是吐谷浑人。宋代史籍涉及土人者尚多,兹不赘述。

  吐谷浑人简称“土人”、“土民”,符合汉语简化原则,如同现今民间俗称维吾尔族为“维族”、蒙古族为“蒙族”等。史料中吐谷浑人后来简称“吐浑”、“退浑”,也将“吐”简化为“土”,如唐代敦煌文献中称“土浑”,宋代《契丹国志》等也简称“土浑”,宋代文献还将“吐蕃”简化为“土蕃”。

  其三,依记载来看,现今仍居河湟流域的土族也是宋代以来的吐谷浑人。《武经总要》记载:“深入羌、胡习俗,全是吐谷浑可汗子孙。其先是狼种,今旌旗皆有狼形,备卫人亦称附离,即彼谓狼也。”此所谓“羌”、“胡”,即是“羌”、“浑”,“浑”音“胡”。所谓其先是狼种且旌旗皆有狼形者,应是主部落为狼姓。鲜卑叱奴氏后改为叱氏,意谓“狼”,在吐谷浑同语异译为“呼那”,今土族语仍称狼为“呼那”或“叱奴”。宋代鄯州后改西宁州,而元明时西宁一带土族势力最大者就是祁土司,史称“东、西二祁土司所辖之民各号称十万”,西宁“祁土司所辖十数万人”。祁土司姓氏在明代文献中亦作“祈”、“叱”,初无定准,但也说明其姓原由“呼那”或“叱奴”改简而来。

  其四,土族中盛传的李晋王故事。清代以来的李土司家谱误认为沙陀李克用为晋王,但现在的研究表明,李土司之先是西夏崇宗乾顺之弟晋王察哥,他五次出征河湟,并夺取湟州、西宁州,置其子孙据守,遂为后世之东、西李土司。西夏王族拓跋氏原随吐谷浑西迁者,隋时有拓跋木弥为吐谷浑名王,后与党项羌先行东迁,故崔志远称拓跋思恭为力微裔孙,而不提代魏诸帝,充分说明其部很早就已西迁。西夏后族梁氏、河外王氏、府谷折氏等都是与拓跋氏同时东迁的鲜卑部落。当地土族被称为“西宁州土人”,也因宋代改置西宁州后,西夏、元朝沿用,元另设甘肃行省,西宁则隔甘肃而属西夏行省及后来的宁夏路、府,也是因为同族之故。

民间传说、民族学、语言学、民俗学之证据

  上世纪20年代,有外国传教士曾记录西宁土人从东北(吉林)由晋王带领十三支人马迁移而来的传说,后来兴起的边政调查中就有学者记载土人为吐谷浑后代的传说;上世纪50年代民族调查时,在互助土族中搜集到他们祖先在东北胡斯井地方的传说;上世纪80年代,甘南地方志学者在卓尼土族中了解到具体的传说,土户家的故乡在遥远的东方,远祖临终时将军权交给大儿子,政权交给小儿子,但国王死后弟兄俩互不团结,为兄的便带着一批人马向西迁移到洮河边。这些传说显然是吐谷浑兄弟马斗相争而分部西迁故事的遗留。

  土族自称“土人”、“土护”(“土户”、“土谷”),明代文献亦称“土胡”,近现代学者也多有记录。土族另自称“蒙古尔”,并不是因为自认蒙古族,而是其民族观念中“蒙古”是个族类概念,所以指称蒙古族时便自称“察罕蒙古”(白蒙古)以示区别。土族的语言属于阿尔泰语系蒙古语族河湟语群,语言学界的研究表明,土族语一支早在中古时期就与蒙古族语分化,而鲜卑语一般也认为属于阿尔泰语系蒙古语族语言,古今两相一致。

  敦煌古藏文文书也记载吐谷浑的语言与契丹语大体相同,史籍上保留下来的吐谷浑语的汉文音译词汇和语句,大都可用今天的土族语解读,如“趉胡吕乌甘豆可汗”,意为“吐浑英明的可汗”;“乌地延拔勒豆可汗”,意为“吉祥富贵的可汗”;吐谷浑地名如“白兰”、“柏梁”为泉水、泉源之地,“吐屈真川”为盐碱之地等。

  从民俗学来说,土族多保留鲜卑、乌桓姓氏及人名特征,“文”、“乔”、“闫”、“吴”等姓出自匈奴,自称“苏武老子匈匈娘”。土族歌曲有《鲜卑山之歌》,土族地名有“鲜卑山”之称。土族供奉神箭,应为阿柴折箭故事的遗留。人死后魂归赤地的说法与乌桓人的灵魂观念类似。土族信奉萨满教,也信奉儒释道三教,崇尚汉文化,也与其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有关。

作者单位:陕西师范大学宗教研究中心

文章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第22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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