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的农村》第二章 农工的分类

  割字没有作割谷类解的地方,割谷类的工作,古人名曰刈,或曰获。按《离骚注》曰,刈获也,草曰刈,谷曰获。然《说文》云获,刈谷也,是谷亦可曰刈。总之这两个字,都是文字中常用之字,却未有用割字者,可是华北人普通都说割,也恒说收拾,所以此处特别用这个割字,从俗也。虽然普通多说割或说收拾,但各种情形不同,又有许多专门名词,兹随便举几种如下。然各该字应该怎样写法,没有详细考究过,下边几个字有从俗的,有假借的,大致是俗语所说“叫响喽”就是了。

  割 凡秸秆稍细之谷类皆曰割,如麦子、黍、糜之类是也。

  削 凡稍粗者昔日削,如削高粱等是也。

  砍 与削之义略同,如玉米则常说砍,植谷之秸秆粗者,有时亦曰砍。

  *[钅+发]  读如波。豆类植物多曰*[钅+发],都说*[钅+发]豆子,不说割豆子。按此字来源确是很古,《说文》:*[钅+发],木柄,可以刈草;《正韵》,*[钅+发],刈也。

  扇 凡苜蓿等物都曰扇。不知应如何写法,姑借此字。[1]

  *[千+刂] 读如迁,与刊不同,刊从干,*[千+刂]从千。凡谷类先割穗者皆曰*[千+刂]刊,如*[千+刂]高粱*[千+刂]谷穗等等是也。乡间恒写签字,亦恒写此字,盖图省事也,今从之。因《玉篇》收此字,注云切也,于义亦可借用,容俟知者正之,或者可以写*[竹+迁],因《篇海》中有此字,注云篷子收稻具;然太费事,可以不必。[2]

  斫  与斲同,此处读如竹妖切,凡用镐连根刨起者名曰斫,不但不知是否此字,且连这种音的字都没有,但吾乡一带,都是如此说法,只好暂借此字,以待知者。例如高粱,多数都是先削,留下尺余高之碴,再用镐斫之,玉米等也有不砍而斫者。

  他为什么有这些种的刈获法呢?这于整个农业也有很大的关系。前边所说之割,乃就地平割下也。凡稍软之谷类,皆如此割法者,因为他的秸秆软,根当然也就软,割完之后,用犁一耕,把此根翻在下层,一经水分,不久便可腐败,变成很好的肥料。若玉米、高粱等根太大,不易腐败,且于耩地有碍,故必须连根铲净也。种种分别,不必尽举,尤其是苘麻,则非连根拔不可,倘用镰刀一割,则麻之下头,都是齐的,打绳的工人,绝对不要,因为麻若齐头,则打绳时,不能随便续入也。麦子有时亦拔,因为耩种容易。

  割的时间早晚,也大有分别,这种农谚也很多,例如:

  芒种三天见麦碴。

  意思是过芒种三天,一定有割麦子的了,又有“处暑找黍,白露割谷”等等的这些话,意思到了处暑节,就可割黍子,白露节就可割谷子也。此外尚多不必尽举。虽如此说,当然也得顾及自己种的早晚,则成熟早晚,自然也就不同。不过有的宜于较早一点割,有的宜于晚一点割。兹也略举几种如下。

  麦子  宜于割的早一些,盖麦子熟的太过,则面无力,且出面较少,若不十分熟时便割,则出面多而有力,磨面的工厂,都讲买生一些的,他们有两句谚语曰:

  能买青稍,不买花腰。

  因为麦子不十分熟,则粒尖有青意,熟过则腰问色稍深,故有是谚。

  谷子  宜于晚一些割,谷穗色是黄的,最好穗上截一部分,有了些白色方妙,如此则碾出小米来,口味特别好。

    玉米  靶之近秸秆处稍松,玉米棒子有下垂者,乃最合式的时候,稍早则粒实灌不足,不但少见粮实,且口味不好。

    芝麻  不用打也不用轧,只微青不十分成熟时割下,立于场中,晒干角即炸开,掉过头来一抖摇,粒即落下。若割的稍晚,角已有开者,则粒实难免自落而受损失了。

    荞麦  种的最晚,成熟的当然也最晚,熟的越老,则粒实出面越多。但是此物熟时,多已晚秋,夏季已过,秋风已起,倘遇一次稍大之风,则可以把粒实完全摇落在地上,那这一次就等于白种,所以农人对此极为注意。

  以上不过随便几种,此外尚多,例如各种豆子,多数不能收的太晚,因成熟太过,则豆角容易裂开,豆粒坠落损失了。又如各种谷类,收割时,多是用本物捆束,例如以高梁捆高梁,以麦子捆麦子。用以捆者名曰约儿,亦曰约子,约束之义。高粱早晚没什么关系,麦子熟的太过,则秸秆已干,用以为约子,则脆而易折,不能捆矣;这个名词,叫做熟的没了约子。尤其是麦子将熟时,遇一场雨,便立刻枯死,更容易无约子,这是农人必要注意的。因为无约,便须散着用车运到场中,果如此则沿路坠落损失太多了。

注释:

[1]“扇”应是钐(shàn).用钐镰(钐刀)割草。也叫钹(pō)。

[2]谷类收割似为“搴”(qi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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